文章
番字牌村:“番字天书”刻山石
2020-04-11 网友投稿

相信大家一定听说过“天书”,上面的文字隐晦奇异。说来有趣,密云区冯家峪镇的番字牌村,有一种奇怪的文字,堪称让人难懂的“天书”。

来到番字牌村,夕阳尚好。但见天大横云,地阔列山,广袤空明,风过秋野,鸟飞不鸣,树木葱郁,清水南流……好一派古朴的边塞风貌。

番字牌村位于冯家峪镇境内的深山峡谷之中,源出河北省滦平县西部的白马川河,自北向南折东沿峡谷北山根流过,村子就散落在白马川河两岸。村子周围高山峻岭,松柏滴翠,景色清幽。河的南岸,是顺河修建的柏油公路。河与公路之间有一座东西狭长的小孤山,此山东西长不足30米,平均高度约5米左右。然而,就是这座小山上的“天书”,让番字牌村名扬京华。

在小孤山向阳石面上,刻有33组文字,当地居民称之为“番字”,又因远看每组字好像一块块石质匾额,所以又称其为“番字牌”。33组文字,字刻有大有小,大的约40多厘米,小的也有10多厘米,字体排列整齐,行距分明,虽然已年深日久,但字迹却异常清晰。有的似蒙文,有的如满文,而且在字的上端和尾部还刻有类似标点的小符号。这些“番字”像是件件艺术品,很有欣赏价值。

站在这些番字面前,时间像一片浅滩,失去了静水深流的平静与安宁。这些文字,岁月将它们侵蚀得有些面目模糊,那些匠人雕刻的痕迹已变得天然生存一般。路边,青草正在疯长,而这些“天书”却经风历霜,仍然“站立”在崖壁上,这场面让人心灵颤栗。这顽强的精神之力,让人触摸到了时间积淀的坚硬。

关于“番字天书”的由来,当地民间有多种有趣的传说:

1、祝福过往行人平安的咒语。因番字牌村向西北可达河北丰宁,向东北可达河北滦平,属交通要道,过往行人较多,这里又属边塞,战事多,加之森林茂密,虎豹等猛兽多有出没,因而在路旁山崖上刻上祝福的咒语,保佑人们旅途平安。

2、少数民族祈祷能打胜仗的祷告词。番字牌地区历史上曾属关外少数民族统治地区,驻扎过少数民族军队,为了祈求神佛保佑其开战胜利,故将祷告词刻于路边山崖上,军队行进时能看到,以求鼓舞士气。

3、镇妖符。当地人传说,番字牌村地处边塞,战事多,死亡人员多,很多战死的将士魂魄不能回归故里。一到夜里就传来哭喊声,吓得当地人不敢出门。后来村里人就烧香祈求上苍,突然某天夜里雷声大作,天空中一道金光闪过,有人看见一条黄符从天而降,落到小孤山上。第二天清晨人们一看,小孤山的山崖上有了谁也不认识的文字。从此,这里夜间再也听不到哭喊声了,人们说小孤山上的文字是上天降下的镇妖符。

传说终究是传说,直到1987年,“番字天书”之谜才终于解开。经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字研究所专家辨认和鉴定,石刻文字为梵文、蒙文、藏文三种文字。每组字的内容均为佛教的“六字真言”,即“唵、嘛、呢、叭、咪、吽”。行数较多的是“六字真言”的重复刻写。每组字尾部一行或几个小型字是落款或纪年。如“阴火兔三年”,即元泰定帝三年(1327年),还有“军队造”、“孛马”等落款。1983年在原番字牌乡医院东山坡上还发现过一块高近2米的立石,壁上刻有一个大型字体,字高约1米有余,宽约35厘米,远看像画,近看是若干字型拼成的大型组字。经辨认是梵文组合图,即佛教的“十相自在图”。

此地番字刻于何时,史籍未见记载,但北京地区藏文咒语却有史可查。元代1326年在居庸关曾刻藏文咒语,《元史》载,“泰定三年五月,遣都指挥使兀都蛮镌西番咒语于居庸关崖石。”文中“西番咒语”即藏文咒语,虽然当时所刻的藏文咒语已无从寻觅,然而却表明元时已经有刻藏文咒语于石之举动。居庸关是重要交通要隘,在此所刻咒语,多为祈祷神佛保佑,以求吉祥平安。由此看来,密云番字牌出现三体文六字真言咒语石刻也不足为奇。

番字牌村出现的石刻与居庸关的石刻在地理环境上也有相近之处,都出现在驻军的重要关口或交通咽喉之地。每夏都有赴上都(开平)之俗,时有两路,元帝多取道西路居庸关,而使臣往还则取道属大都路的古北口,史载“车驾多出西路居庸,而使臣之往来,则古北口亦并繇之,岁以为常”。但这仅是史料记载的一般官路,而另一路则可从密云北行,经白马关堡出关塞,沿白马关河北上过番字牌抵丰宁,然后直赴开平。此路虽窄些,但在距离上较古北口路大为缩短,而番字牌村则为此路重要中途站。至于番字牌曾有元军驻扎之说,村北有传为“鞑子坟”的两座坟冢,可以为证,且题记中的“军队造”亦可为证。元兀良哈部就曾长期活动在这一带。因此,在此要路崖石上刻六字真言以保佑旅途平安,驻地吉祥,这既符合元时大都之俗,亦符合当地信佛的蒙古军人等的需要。

这些石刻文字虽然略显粗放、古朴,但却印证了北京地区民族迁徙融合的历史,它们是不同文化融合的产物。在这一方天地游走,这些古老的文字与我们相遇,从它们不同常规的模样揣度着雕刻者的心态、文化的趣味,甚至性情,感受时间深处的人文气息。那些以锐利铁器雕琢的手,为这个世界创造了怎样的杰作!边地的强悍、粗犷、野性,它的朴素浑厚、稚拙天真,自由率性,就让这些文字与腹地中原艺术文字拉开了距离。不受儒家束缚的民族,更热爱表现性的艺术,更多地表现出一种精神,表现出独有的稚拙与粗犷。这些文字带来了异族原始、神秘、野性,更凝铸了一个民族心灵外化永恒的一瞬。

夕阳西下,这些古老的文字早已离开了自己生存的环境,它们静静地“站立”在崖壁上。人间的烟火远去了,那些传说、疾苦、风雨、挣扎、诉说……都远去了,它们像失去故乡的孩子,无人认领。静悄悄的空间弥漫着古老的乡愁。那铁钩银划的印痕,像遥远的呼唤,诉说着历史的沧桑。

阅读原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