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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人记忆中的初夏,一切都是刚刚好……
2020-06-14 网友投稿

五一期间突然上升的气温,让人真切地领略到了“立夏”节气的威力。春天的花谢了,人们换上了单薄的衣服,空气里也开始弥漫着夏天的味道。

北京,入夏了。张恨水对五月的北京,那是再爱惜不过了。他曾写道:北平的五月,那是一年里的黄金时代。任何树木,都发生了嫩绿的叶子,处处是绿荫满地。卖芍药花的担子,天天摆在十字街头。洋槐树开着白如雪的花,在绿叶上一球球的顶着。街上,人家院落里,随处可见,柳絮如飘着的雪花,在冷静的胡同里飞。枣树也开花了;在人家的白粉墙头,送出花的香味。

在这个日子,也正是故都人士最悠闲舒适的日子。在绿荫满街的当儿,卖芍药花的平头车子整车的花骨蕾推了过去。北平的公园,既多又大。只要你有工夫,花一定数目的票价,亦可以在锦天铺地,雕栏玉砌的地方消磨一半天。

公园里绿叶如盖,海中水碧如油,随处都是令人享受的地方。对生活在北京的人们来说,有一个词特别适合形容初夏——“刚刚好”。在这段短暂又美好的时间里,对北京人来说,一切都格外惬意、舒心。

初夏·穿衣——初夏的北京,正是带着暖意的好时节。

其一,初夏的温度对北京人来说,刚刚好。北京地理位置偏北,四季分明。数九寒冬,冷得人不愿意伸手;三伏盛夏,又热得人靠空调活命。

对这座城市来说,待到春夏之交,天气才能称得上是暖和。初夏时节,不必再如春天那样担心倒春寒,担心来自西北的寒风会令气温乍暖还寒。

其二,初夏的湿度对北京人来说,刚刚好。随着气候不断变化,如今北京的冬春季节仍旧干燥,而盛夏的雨天则显得过于潮湿。只有初夏时节,暖风送来海上的湿润空气,调和了冬夏气候。这时,北京人白天走在路上不会因烈日而满头大汗,早晚更能坐在院里,享受清凉的微风,那叫一个舒坦。

其三,初夏的风也是刚刚好的。北京春天的西北风是粗粝的,往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发作,大风天时甚至能折断树枝,推倒路人。而初夏的风就温煦多了。自东南吹来的风带着一丝湿气,却又不像夏天那么潮热,这样好的风,《吕氏春秋》将其称作“熏风”。

初夏不会强迫人穿得太多,也不至于热得人大汗淋漓,打不起精神。这时节,人们最能随自己的心意来搭配衣服。无论什么风格的穿衣搭配,都显得清爽利落,而且不必太顾及天气。

初夏·吃食——初夏时节,是从一碗面条开始的。立夏的时候,老北京人讲究吃面,意在纪念北方麦收后的喜庆尝新,又寓意来年风调雨顺,五谷丰登。这时候,炸酱面、麻酱凉面就一齐登场了。一碗用井水冰镇后的凉面,要么淋上刚出锅的炸酱,要么和上喷香的芝麻酱,再拌上黄瓜条,炎热的夏天就这么在一碗碗面条当中度过了。

初夏时节,也是北京人开始享受酸梅汤、雪花酪、果子干儿、炒红果的好时光。老北京酸梅汤大家都熟悉,是用乌梅、山楂、桂花、甘草、冰糖这几种材料熬制而成,在清代是宫廷御用饮品,被称为“士贡梅煎”,其前身是南宋时期发明的“卤梅水”。

过去,初夏时节挑担子的小贩,要想向胡同里的住家叫卖自己的冷食冷饮,就不能不用上冰盏儿。清代顺治年间程可则在《燕京杂兴》里就提过:“铜盏敲冰卖,银镫载酒过。”清乾隆时期诗画俱精的舒位在《京师寄内诗》中也为我们提供了佐证:“丁香芍药都开过,杏子樱桃价渐平。金剪乍收铜碗响,卖花声换卖冰声。”

冰盏儿对于如今的北京人来说,初夏更是樱桃成熟的时节。樱桃皮薄多汁,“轻质触必碎”,“中藏半泓水”,几颗樱桃入口,甘甜的味道中混着清爽的微酸,那感觉正是“甘为舌上露,暖作腹中春”。

初夏·安居——由于今年新冠肺炎疫情使然,北京人待在家里的时间比以往更长了。到了初夏时节,北京人居家不出,也是惬意的。胡同外是大楼大街,人流车水,喧嚣闹市。胡同里是小院小巷,街坊邻居,清静里巷。这里看上去破败、杂乱、简陋,但悠闲、散淡、自在。胡同里有棵棵大树遮蔽着,走到哪里都是树荫,风起时满是树叶沙沙的响声,阳光从摇曳的树叶间漏下来,投在墙上和地上。屋子里也凉快,开了门窗,穿堂风一吹,待在屋子里,人的心里也清净了。如果喜欢热闹,那就坐在家门口晒太阳,聊天,下棋,打牌。在屋前拉条绳子晒被子,晾衣服。家门前养花、养鸟,或是养上一只小猫小狗,给平凡的日子添了许多乐趣。

初夏,也正是北京人在家磨炼厨艺的好机会。天气不冷不热,无论是做几个冷盘,就一盅酒,还是炒点时令的新鲜蔬菜,或者一展身手,做上几道硬菜,一家人围在一起大快朵颐,都与天气正相宜。北京人就在方方正正的胡同和院子里,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初夏。

初夏·出行——初夏,盛开在这个城市大街小巷、角角落落、小区、庭院的各色月季、蔷薇将北京装点的格外妩媚、俏丽。小区的铁栏杆一改冬春光秃秃的景象,绿色藤蔓编织起篱笆,将墙外的世界严实实地隔离开。紫色的,白色的,粉色的蔷薇花朵在微风中点头颤动,在枝叶的绿色瀑布上,如同一颗颗闪动的星星。开车在路上,到处都有月季的陪伴。中心隔离带的月季高高的个头,几十米就变换一个花色,真个是“乱花渐坠迷人眼”,不管是红,是黄,是粉,颜色都那么透亮干净,让你想打开车窗离她们更近一些。

初夏时节,午后穿行在长长的槐荫下,也是别有一番滋味。初夏,正午的阳光并不强烈。整条街道都被树影投射,脚下是颜色暗深的路面,头顶是两侧国槐交织在一起的绿荫,细碎的光线从树叶的间隙洒落,光斑在地面上闪动跳跃,光影的变化有时会有水波流动的感觉。北京城的无数条街道,都被这样的槐荫遮蔽着,与灰墙相映成景。初夏时节,北京的荷花还没有开放,刚刚有盘子大小的新荷卷曲着嫩边浮在水面。不知不觉间,这荷叶便舒卷了,紧接着,就能见到“小荷才有尖尖角,早有蜻蜓立上头”的风景。

初夏·期待——初夏,就是这样一段让人觉得“刚刚好”的日子。人们刚被春天的大风吹进这样一段气候宜人的时光,只觉得处处新鲜,处处惬意,正好能让人放松下来,享受生活。初夏就像一件精心雕琢的玉器,处处显露着自然造物的巧妙。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,那就该是“增之一分则太长,减之一分则太短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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